鸠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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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绫老家,不定时跳坑,常驻极地。

无神论者的密涅瓦。

国木田独步x江户川乱步
*含有少许社乱
*社长死亡设定
*国木田继任社长设定
参乱步中心本《名侦探日常行为手册》的稿
差点要忘记放到lofter了
望食用愉快:)


0.

神曾承诺世间诸般爱恋皆受庇佑。

1

国木田独步还当着老师时曾听说,凡是缘分到那儿的人,相见第一眼便能预见与他的未来。

而那会儿他坚持科学至上,半点听不进宿命论阴阳五行之说,预见未来之类如同特异功能的说法他自然也不买账,都是忽悠人的。他之前见过那么多人,也从没有过脑袋里叮当一声闪现未来画面的科幻经历,国木田独步的手账上那理想二字可不是白题的,非说世上真有什么神妙,那就是他的手账本。翻个两三页里面儿就白纸黑字记着,要崇尚真理,世间无鬼无神无宿命。科学,知识分子常记挂着,国木田独步更甚。

没过多久他遇到了福泽谕吉,在此之前打死他也不信自己会成为一个侦探,可事就是这么玄。他国木田独步愣是被挖进了侦探社,开始备着手枪干事情了。他再也不必担心给学生批的卷子突然变成什么东西,取而代之的是手账本越撕越薄,心疼不来,他也觉得没什么可抱怨的。

初次见到福泽谕吉时他头一次动了说不定真有什么玄学的念头。那人脊背挺得笔直,两手收在宽袖之中,眉宇的戾色让风霜柔了几分,但仍能看出些。分明是习武之人,身上却又偏偏带了茶香,牵出股书卷气来,三言两语也评不分明。总之国木田独步初见他便不由心生出敬慕,隐隐约约觉出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说不清楚。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此后还出现过一次,和福泽谕吉也脱不开干系。

他带来的那人叫江户川乱步。

国木田独步正式与江户川乱步见面前,曾听福泽谕吉提过这天赋过人的侦探,头脑足以匹敌异能,性子却孩子气得紧,需着旁人多担待些。意思简单明了,国木田独步应得也爽快,人都这么说了,他心里多少有些准备。况且是事发突然有求于人,他事先预想过好几个孩子气的天才侦探形象,免得自己到时候应付不来。事实上他的确应付不来,预想的几个也没什么用,直到见面当天,国木田独步才得以真正领略了那位侦探的风采。

那位名侦探随着福泽谕吉来,愣是比福泽谕吉矮了一个头还多,黑发胡乱支楞,看着像是睡醒就没打理过,两只眼眯缝着,手里拿着冰激凌筒,一路走着一路消灭冰激凌球,和身前的福泽谕吉聊着什么杀人案件,笑颜如花的。

…小学生啊?

不听他说出来的话,估计真能把他当成小学生看。国木田独步沉默一会摘下干净得反光的眼镜擦了擦,再戴回去,怎么说,他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了,于是轻咳一声问,这位就是乱步先生吗?

福泽谕吉点点头,江户川乱步呢,拉拉他的袖子,下巴一抬,手往旁边一比,说,社长,要吃那边的草莓大福。

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国木田独步有点懵,他看着福泽谕吉面不改色说先办正事,然后江户川乱步鼓起了腮帮子,却又乖乖地转过头,把视线放到他身上,带路吧,国木田。

国木田独步愣了愣,随即调整状态转身迈开步子。

凶杀现场,国木田独步之前也见过,不过这么近的心里还是瘆得慌。他带着两人走到尸体边上然后鞠了一躬,死者闭不上的眼让人看得不是滋味。福泽谕吉询问经过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已经走到尸体跟前,他俩的对话也不知在没在听,总之交流结束之后他扭过头才算睁开了眼,然后跟他的社长说,那名侦探就开始啦,这种程度一分钟都不用。

真的假的。国木田独步将信将疑看向那双眼,视线相对之时,心头忽地被什么敲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以至于出了神,被福泽谕吉轻咳一声提醒之后才赶紧挽回失态。

事后国木田独步想起来,那会儿脑袋里确实没闪过什么未来画面。有的也不过是为那双透彻的眼而生的惊异,虽说初来时确是震撼了一点,但也不是那么玄乎。

看来还是没有什么灵异。

2

再接触来,国木田已经脱离了学校,在晚香堂内站得笔挺了。

这侦探的活要说累也不累,破案和解数学题差不多,就是实际操作的步骤比较麻烦,三天两头拔枪,弄不好还得被社内的医生大卸八块。这一开始国木田独步也不适应,慢慢的就好了,空闲下来和福泽谕吉切磋几局,江户川乱步就捧着果汁在一旁看戏,末了给他的社长鼓鼓掌。

一来二去这俩人也熟了,国木田独步弄明白了和名侦探的最佳交流方式。什么时候点头称是,什么时候奉上当季限定的点心,什么时候闭口不言,这样在手账上记得都很靠前。

江户川乱步把时间均匀分配给案件和和果子,两头都不耽误,为烤点心把手头不感兴趣的委托甩给国木田也是常有的事,名侦探做事向来由着性子。福泽谕吉不怎么管,下面人更是管不起了,江户川乱步总被顺着捧着,可傲慢却不像是出于恭维。虽说有点奇怪,但是国木田独步意外有点欣赏这种倨傲。

这倨傲的台阶是福泽谕吉给的,就从江户川乱步随身带的那副眼镜上来。有个福泽谕吉戳在那儿,名侦探心里安稳,国木田独步心里也安稳,可这安稳也不同,于国木田独步而言,多少混了点侥幸进去。

俩人之间隔着一个福泽谕吉,也应当。纵使木如国木田独步,也看得出福泽谕吉于江户川乱步而言不同寻常,他个做弟子的,见着老师被人景仰,该感到骄傲些。和江户川乱步之间的交集,也全是由福泽谕吉为基,自然得有这么个人在这儿,告诉他们该站在哪里,脚底下的平衡木这才能一点不忽悠,平平稳稳安安全全。国木田独步和江户川乱步之间所有的平衡都该由那个叫福泽谕吉的人维持着,风平浪静天平不倾不斜。

他们这么度过了好些个年头,社员多了几个,国木田独步的手账用完了几沓,最晚入社的少女也工作了四年,乱步一点没长高,自杀爱好者搭档自杀失败次数已奔两百,一切都平平常常。

可有一天福泽谕吉出事了。

事出得不是毫无征兆。尽职尽责担着大梁的社长劳累过度,那天夜里黑得厉害,路灯忽明忽灭的,他一个不稳从斜坡上滑下去,磕到了头。躺了几天病床之后他振作着重回了社长室,可尽管福泽谕吉一介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后续繁重的工作之下他最终也没能支撑住,没过几天昏迷在了茶室,去送文件的国木田恰好撞见社长倒下去那一幕,立马就给背着一路送回了医院。

这次福泽谕吉没能再爬起来。

之后国木田独步自然而然接任了社长一职,他收拾好桌上堆着的文件,零落的几支笔,还有他的理想,一起端着就驻进了社长室。这里的摆设他舍不得动,恩师生前常用的茶碗,他给摆进书柜里,为那题字擦干净了轴,也照样挂在那儿。梨木桌上仅是多了个茶杯,一本手账,和每日都要送来的新文件。

乱步也还经常跑到茶室里面享用甜点,他一如既往笑眯眯喊着“国木田”。国木田也恭恭敬敬回着“乱步先生”,然后理所应当为名侦探端上一盘羊羹,埋头书案听着调羹碰上瓷盘的轻响,只一抬眼便能看到乱步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模样。国木田独步从没觉得烦过,理想上的计划步步落实,甚至还给名侦探留出了空档供其占用。

这些个社员,不光是敦,太宰都老实改口称他社长了,国木田独步也从没跟乱步提过称谓的事。任谁都知道乱步心里的那个社长无可替代,国木田独步从不缺少自知之明,也不缺同理心,他觉得不是时候,体贴当做理想里决绝的一笔,他也就少见地没有严守规章作了含糊处理。

老实说他自己也不太想改变什么。试想若是乱步开口便称他社长,他大概还会晕眩一阵久久不是滋味。

就如乱步只有那唯一的社长,国木田独步心里也只有那唯一的名侦探。

那位名侦探看穿世间一切,怡然踏足宇宙中错综复杂的真理,兴许还早已预见追逐理想的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只是不干不涉不评价,任后来者一个劲往这儿赶,宛若神明一般永远头顶众人高捧的桂冠,尊贵倨傲,在宝座上只管笑着,俯视众人。

国木田独步不能也不敢一跃而上骑了他的脑袋。

3

国木田独步曾做过一场梦。

他梦见苍穹之下突兀裂出的天堑,伴随震耳欲聋的巨响,空茫之中咆哮着扑面而来的惊涛骇浪,以及不为所动安然高居天幕之下,披戴日月星辰,踏步于日暮之时的江户川乱步。

那眼里寻不见尘世琐碎,觅不见人情世故,透彻清明又见不到底,一步踏入,怕是要坠落深渊。国木田独步一时错愕惊呼出声,摊手向前抓去。那智慧的化身像受了惊动,身影忽地消散不见,国木田独步只觉脚下一空,便失重堕落,眼中景象分崩离析,全作了星点光屑。

好似神明创世,又好似世界终结。

醒来时他一个猛的起身,神魂未定,汗透了后脊衣料,扭头一看,窗外阳光正好,还是那平常景色。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半晌,抬手覆上了双眼。

4

国木田独步是个无神论者。
江户川乱步也是。

那天得了空闲,国木田独步摆了盘棋,这是福泽去世之后他第一次拿出棋盘。无论格斗技还是棋技,与恩师对弈时他一次没赢过,现在也再没了赢的机会,有点遗憾。他怀着这种失落一步步走得平稳,一旁享受下午茶的乱步看着觉得没劲,围棋,他是没什么兴趣的。

于是稀世名侦探吧唧吧唧嚼着点心,看着国木田认认真真摆下棋局,这什么局他不清楚,只顾着把最后那口点心咽下去吸溜吸溜果汁,心满意足之后才分了点注意力到棋盘上。黑白方僵持不下,国木田独步捏着棋子不言不语,乱步看了会觉着没劲,顺出颗黑棋随手落在空点上。这下国木田眉梢一抬,忽地一副恍然大悟模样,好像下一秒便要鼓掌赞叹。名侦探收多了夸奖,看着也不是很在意,倒是眼珠一转突兀来了一句,国木田你啊,想太多了。

这话听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国木田独步却是愣了一下,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一会儿抬手扶了扶眼镜。江户川乱步再拿起一颗,下手就封了气眼。

“这种时候比起'该做什么',应该优先考虑的是'想做什么'吧。”

“国木田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几步下来形式大变,白色阵营岌岌可危。国木田独步两指都捏起棋子了,反复看了半天后又放下来。

“不…只是…很多事还不够释然。您说的很对…”

国木田独步支吾着垂下眼盯着棋盘,半晌轻咳一声终于执起颗白棋,辗转斟酌不知如何落子时手忽的一抖,在棋盘上那么一划,黑子白子散得稀稀拉拉,坏了先前好不容易布出的局。

这下江户川乱步抬头看他,国木田独步沉默了一会,将散乱的棋子拢到身前。

“乱步先生,您刚刚那子走得甚好。”

5

葬礼结束之后的半天国木田给社员们放了个假平稳情绪,他自己一个人回到社里处理剩下的公务。他心里当然也难过,难过归难过,工作是耽误不得的。

国木田结束手头的事时,得空泡的那壶茶早凉了,他捧着青釉抬起头,便看到墙上挂着的人上人不造几个字,出自福泽谕吉之手,现在也算是遗作了。

看着怪凄凉的,这大半夜不太适合缅怀死者。新任社长沉默着灌下几口茶,咂咂嘴,没尝出滋味。空茶碗往桌上一撂,低头一看时间不早了,收拾收拾文件就准备往回走。他锁上门之后转身,正好看见背对着他凝视窗外的江户川乱步。

那天晚上天晴得很,没几片云挂着,恰逢满月。名侦探的背影被镀上一圈银光,难得显出一副凄凉模样。国木田独步沉默一会走上前去提醒说,乱步先生,您该回去休息了。

江户川乱步这才回了头,眼里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波澜,一句工作到现在真不愧是国木田呀,辛苦你啦。

国木田独步却后悔刚才开了口,张张嘴没能再说出什么,最后只得点点头。他想起来福泽谕吉下葬时乱步一滴眼泪也没掉,从始至终安静过了头,也不知是见惯了生死还是说不出话,总之这无声比哭闹刺心。

他忽然觉得,什么东西行至命终,说不定也是这般寂静模样。

设想此刻若是福泽谕吉,话一句不必说,走上前去随他一道观望观望月亮,江户川乱步自然而然开口表露所想。他从来不是有事瞒着窝心里的人,不过也没有心直口快到每句话都和他索要甜点时一样直接,需等时间恰当,地点合适,气氛恰到好处,动用那天才的头脑一步步把话题拉上他的意图。福泽谕吉和他多年的往来,凡事看得清,彼此间自然生出一种默契,可国木田独步和江户川乱步间没有这个。

现在名侦探想要什么,想表达什么,国木田独步也搞不太清楚。大概他真像乱步说的那样是个榆木脑袋,品不出对方话里的滋味。

有点遗憾。

国木田独步他本该拿出全部的热情去体贴这位没了信仰的名侦探,让超推理不必再蒙着一层薄尘。可他又踌躇不决不敢动,唯恐心里那点东西拦不住了往外跑,他见得月光下那孩子波澜不惊的眼,却见不得那头鲜少打理的碎发入了怀。国木田独步宁可让江户川乱步做他一辈子心头触手不及的白月光,也不敢见他埋没尘埃成了袖边的一饭粒。

他在心里将乱步捧得甚高,需仰望维持着,这万一一个不留神想伸手碰一下,就脚下不稳俩人一起坠向地面。

怎能允许。

什么东西将没于尘埃,可唯独他碰不得。

6

曾听闻否,未知滋生恐惧。

曾听闻否,爱意常扼齿门。

7

转眼贡菊落进玉尘,玉尘浇了春枝,春枝又换作蝉鸣。随着知了吵闹来的还有夏日祭,难得的放松机会任谁也不放过。侦探社诸位老早就讨论起浴衣款式,乱步带着镜花说得最欢。

背锅代表中岛敦站在社长室里请示过后国木田独步觉得也是该歇歇,夏日祭嘛,于是难得慷慨地批了一天假全员参与。人虎少年出门之后大报喜讯,各位的情绪更是高涨了,等现任社长出门看的时候视野里没一个踏实工作的,他叹口气也没说什么。福泽谕吉死后气氛总沉沉活跃不起来,纵使社员再怎么谈笑风生也不免笼了点阴郁。

大家都该歇一歇。

日子掐着算,没过多久夏日祭到了跟前。晚上国木田穿得整整齐齐,羽织往身上一披,颇有了点当年福泽谕吉的风骨,没什么人提这茬,倒是乱步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说国木田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这话倒是。社员们一个个点头附和,太宰率先将话题拉到别处,随后各位陆陆续续敞开话匣逛起庙会,其乐融融的。国木田随着乱步走,旁边跟着他的老搭档和人虎少年,一路上名侦探嘴巴不停,吃遍了摊位上的甜食之余偶尔短评,也大概就是苹果糖地不地道这类。

红纸灯笼青浴衣,衬起来好看得很,国木田独步看着乱步的侧影——对方雀跃着正对着水箱里的金鱼跃跃欲试——嘴角就不由自主扬起来了。

多少年啦,多少年啦。江户川乱步自我中心的部分从来没变过,在他身上似乎看不出时间流逝,只是属于中年的稳重开始一点点累在眼里,谈吐举止间流露出来些。终于独当一面的名侦探真真成了独当一面的名侦探,已经读透了世间的理,也不为所动,安然在自己的道路上踱着步子,怡然自得傲气冲天,不收不敛。

到底也不是常人。

过会江户川乱步提一袋金鱼回来,朝国木田独步招招手,后者一颔首跟上去,屐齿在地面上磕出几声响。

走也走累了,几位聚在一起找块僻静地儿坐在一起开酒会,庆祝庆祝顺利工作的一年。酒量好的譬如太宰与谢野,几下灌醉了东西胆小鬼,镜花婉拒酒碗之后眨眨眼看着敦的醉颜,叫夜叉白雪把这人给扶起来,这会乱步伸手拍拍人虎少年的肩膀开了个嘲讽。

乱步自己呢,看着也醉得不行,举着酒杯嚷嚷着什么名侦探天下第一,然后指名国木田说要去看烟花。全场尴尬之下大家商量着还是让站不稳的名侦探先生赶紧回去休息,奈何名侦探态度坚决,这烟火是非看不可,国木田沉默良久把酒碗一撂,在乱步眼前蹲下,上来吧,乱步先生。

众目睽睽之下喜笑颜开的名侦探晃晃悠悠攀上国木田的后脊,现任社长半句怨言也无,背好了乱步站起身来,一转头嘱咐好社员注意安全,然后扬长而去。

其实国木田独步也不清楚观赏烟花的最佳地点,这一般是由乱步决定的,可现在名侦探在他背上谈天南地北就不提哪儿好,他也没辙,想着还是安静些吧,于是错开人员密集的店铺,找了个小山坡停下,正好一把长椅,他就把背着的放下来。

江户川乱步拉着国木田的袖子让他坐到身边,他刚坐下就被半空炸出的一声响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正好能看见落下来的光亮。
还挺好看的。

第一个打了头阵之后花火接连而起,霎时这夜幕被五彩斑斓占据,一声声震得耳膜有点疼。天边花火放得正旺,乱步忽然把头靠上国木田的肩胛,半点预兆也无。国木田愣了一下没动作,这脑袋兴许是因装了那超凡智慧而沉甸甸的。他侧目去睨乱步那双染了清酒香的眼,岁月在这位侦探的眼角晕开浅浅的鱼尾纹,这时候国木田独步才想起来这个人已经三十岁,纵然依旧每日嚼着甜点对新鲜事物情有独钟,也早早便不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一只脚都踏向中年去了。

这个神明般的天才也该经历生老病死,得脚踩在地上走着。国木田独步见过乱步笑,也见过他哭,见过乱步手足无措,也见过他泰然自若。那位名侦探开开心心地活着,如每个孩子一般自我中心。他和他隔了架眼镜,就认为彼此间出生起横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敬仰与爱相距甚远,首先无法心意相通,再而不得十指相扣。

敬仰自然而然生出尊卑,爱则需将其摧毁。

这一步过去心上那神也不再是神,群星再也不为他闪烁,肩头的猫头鹰也要拍拍翅膀飞去,等终卸了他高傲之下生出的尊贵,得平起平坐作常人待。

这梁你端得起么,受得住吗。

国木田独步忽然觉得心跳得有点快,脑子有点不太好使。他慌乱着突然去握住江户川乱步的手,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般让不安扼了喉咙,掌心蒙着层薄薄的汗,扣上对方小了一圈的手掌。乱步顿了一下,不清楚是愣了还是让酒精麻痹了脑,国木田后悔想撤回去的时候,突然被对方蜷起的手指拢住了心弦。

“国木田。”

“是?”

“国木田。”

“…乱步先生。”

天上烟花几声响,江户川乱步在烟火映照下中抬起头,祖母绿的眸子恰对上国木田独步略显茫然的眼。名侦探扬起嘴角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开口说,你想做什么呀。

8

——这种时候比起“该做什么”,应该优先考虑的是“想做什么”吧。

——国木田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9

好像不是理想主义者该做的事,也不像是贯彻正义者该做的事,更不是虔诚的信徒会对信仰的神明做的事。此处没有理想,没有正义,也没有信仰。

故而令人生畏。

他在烟花绽得最繁的时间里凝视乱步那张笑脸,五光十色之下嘴角的弧度倒是映得更灿烂了。国木田独步想起他们的初遇,想起那个明媚的夏日里站在福泽谕吉身后啃着冰激凌还张望旁边点心铺的乱步,当时名侦探的兴趣点好像全在当季限定的和果子上,眯缝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过他。

像极了一个孩子。

最后的最后,国木田独步最终败给名侦探眼中那片璀璨,心跳与初见那一眼后胸腔中的频率重合,再偏差。手抬起落下,不收一物。

10

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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